忧郁的紫藤花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9-04-09 20:53:25

忧郁的紫藤花最后一抹晚霞在西天跳跃了一下，熄灭了，城市的夜幕拉开了。我倒剪双手，徜徉在珍珠河畔的花廊石径之中。右侧的街灯下，车水马龙，霓彩争艳；左侧高大的雪松掩映的园林人行道边，那些抛却一天的劳碌与疲乏的人们，正以各自选择的方式享受着春天夜晚的温馨。沿河绿地的树荫下，童颜鹤发的老人，漫步石廊，追忆往昔无知荒唐带来的童趣，石板路上奔跑的孩童，石油树脂正在宣泄无处施展的充沛精力。而花丛树荫中时隐时现的拥抱着的甜蜜倩影，正在演绎旖旎的浪漫春恋的柔情。行走一处石廊，只见紫藤逶迤，缠绕攀缘的藤蔓之中，新绿靓眼。而藤蔓缝隙中透进的街灯，霓彩，伴着微风中轻摇的枝条，时隐时现。扑朔迷离的梦幻游荡在石廊盘桓曲折的甬道之中。忽而，一抹清洌的花香袭来，不禁令人意荡神驰。抬眼寻香，啊，浓郁的串串紫藤花正迎风摇曳，从头顶繁茂的藤蔓之中恣意悬垂。他们探头探脑的，似乎想与路人攀谈，倾吐春天的感受。紫藤花束，花朵相互簇拥包容，紫色花瓣中的淡紫花蕊鲜嫩透青，妖娆妩媚，激起人们想爱抚她的渴望。但是稚嫩的花蕊太娇弱了，你恐怕只能用鼻子去轻轻的嗅一嗅，感受她的馥郁芬芳，可你无法把她捧在手心中去抚摸——你忍心让她香消玉殒，飘零入土吗？坐在石廊边的石栏杆上，怡然自得，任花藤摇曳，花香袭人。忽想起一句诗：恰似葡萄挂满架，含香抱翠紫云坠。恍惚之中，儿时的一忘年交——周教授的和蔼的眼神竟在眼前飘忽起来。那是风雨飘摇的文革岁月的往事了。一天傍晚，气势汹汹的红卫兵一番肆无忌惮的连砸带抢，抄了教授的家，扬长而去。老人神情呆滞的坐在前院的石凳上。几缕长长的白发飘曳，搭在昏黄的老花镜上，老人颤微微的两手捧着被连根拔起的紫藤的根须，就好似捧着自己的亲生骨肉似的，嘴里喃语不清， “怎的连你也难逃杀手。我是反动学术权威，关你什么事呢？” “爷爷，我来帮你收拾吧。” 我低低的安慰道。看到红卫兵横七竖八，卷着老人的字画收藏，得意洋洋的回大本营去了，我才敢悄悄的溜来看看究竟。老人就住在我们家隔壁，他的老伴一年前去世了，儿女远在新疆，家中就一个老保姆帮着他料理。没曾想文革的战火一燃起，老保姆也给赶回老家了——一个富农的婆娘岂能留在“红彤彤的”革命城市之中呢？老人不擅料理生活，常常忘了烧水，所以会到我家来讨杯水什么的。走熟了，我也好奇的常溜到他家里去玩。我们的东大宿舍，原本是日本人留下的。每个单元前都有块宽敞的空地。老人用竹篱笆把门前的这一方地圈了起来。于是就形成了一个小院落。老人一下班就荷锄养护他栽种的花草。小花园里四季更迭的缤纷五彩，则是老人最大的安慰。院里搭起的棚架，紫藤恣意盘绕。这郁郁葱葱的紫藤才是是老人真正意义上的老伴。老人常拖个藤椅到紫藤下，一面捧着烟斗，一面饶有兴致的欣赏着串串紫藤花，嘴中喃喃自语，好似同紫藤在聊天。他还时不时的理理缠绕的藤鞭，营造他舒适的紫藤天地。夏天的晚上，老人常常在藤架下躺在藤椅上咪着眼睛乘凉。不到下半夜是不会回房的。 “哦，宁子。进屋坐坐。那些封资修的玩意儿随他去了。现在怕是没人愿意做学问了。” 望着狼藉不堪的乱七八糟的书籍，倾倒的家俱。老人径直走到一副歪在屋角的藤花架前，小心的把她抱到屋子中央。又把周围躺在地上的书籍搬回书架。然后，翘起他的大烟斗，饶有兴致的蹲在一旁哼起了小调。 “喝，你个机灵鬼居然悄悄的躲在屋角逃此一劫1。” 那藤编的花架，两尺来高。形似朝鲜的长鼓，一头稳稳的扒住地面，一头形似一个别致的镶边茶盘，中央如细细的美人腰。若把一盆花置放其上。花与藤架的组合往往使人想都一妙龄女子，妖娆地亭亭玉立。 “赶明儿，移一盆兰花陪你。不会让你闲着的……” 老人视屋里的其他家什为无物，单单兴趣盎然的摆弄这些藤制玩意儿和花花草草。记得老人说过，他是广西人。老家地处亚热带的森林山区。家乡房屋的框箩和家俱往往都是用山里的藤条编制起来的。早年大学毕业后回过家乡一次。乡亲们送他不少山货他都没带，单单千里迢迢把这藤花架给背来了。一年四季，这藤花架不断变幻着它的时装秀。临近春节，你总能看到老人自制的红梅盆景在花架上吐出猩红的梅花，沁人心脾的幽香提前透露出春天的讯息。清明前后，老人喜爱的茉莉花又是一片白灿灿的色泽，那浓郁的芬芳叫人痴迷如醉。入夏，通常老人会把米兰架在花架上，精心的修整。整个夏秋，那串串米兰花一拨又一拨的盛开，袭人的清香又令人神清气爽，流连不已。这藤花架和不断更新的盆花就形成了老人厅堂里的一道别致的风景线了。后来，老人给赶到牛鬼蛇神学习班去了，也就是去体验牛棚生涯了。临走时，老人把藤花架交给我， “这藤花架，你喜欢就留着吧。记住常把她放在穿堂里吹吹晾凉，擦擦灰。” 说完，老人背着个大帆布包，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用报纸里三层外三层得裹着一个紫藤的根茎，蹒跚的走了。很快，我也在上山下乡的喧天锣鼓中，背着行囊下乡去修地球了。老爹既然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帮凶，当然我们家也被造反派撵着东跑西颠的搬了好几次家。那个藤花架也在颠沛流离中不幸给走失了。我至今没见到那位老人。当然如若见到他老人家，petroleum resin我怕只能是羞愧不已的向他老人家陪罪——没能守护好他的宝贝藤花架。一阵清风，沙沙的风声里，几枚紫藤花随风盘旋，飘然坠地。我捧起了她，眯起眼睛，深深的嗅一口。清洌的芬芳沁入心坎。历史终于翻过了那沉重而血腥的一页。改革开放使得我们的生活又焕发了新的生机。望着日新月异，不断改观的城市新颜，望着不断扩大的城市绿地。我想今天人们用不着再去抢一楼的小院了。只要走进街边的绿地园林，你同样能享受到花树如茵，藤蔓盘绕的小院园林风光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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